三生有幸

【宜嘉】他似蜜

*小段同学和小王同学的平凡故事


*

小段同学生得好看,这人人皆知的事儿。喜欢他的人拼命地往上赶,赶到他面前跟他说我喜欢你,男的女的都有,小段同学都回绝得干脆,典型的说不上爱没结果。

面无表情的小段同学看起来有点凶凶的,所以周遭的人都爱叫他冷冽美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一年两年过去了,谁也没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唯独小王同学在那儿乐,你们别再笑他高冷啦,他只是害羞,害羞懂不懂,我给你表演表演。

说罢就搂着小段同学的脖子,凑过去用只能给小段同学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哎,小段哥哥,上次我给你的糖,甜不甜?

小段同学被那低音炮挠得耳朵发痒,身体不自觉抖一下想躲开,想起小王同学那天放学突然特别高兴地蹦跶到他面前,哎小段同学,今天我和别人换值日啦,你说命运真会捉弄人,怎么就老排不上我和你值日呢,今儿我就必须给它证实什么叫人定胜天…哎小段同学你别走啊…

在仅剩下两个人的教室里,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在念念叨叨,从调值日讲到今天作业好多,从班主任讲到教导主任,从班长又讲到眼前这个人。

小段同学其实跟小王同学不熟,偶尔体育课分在同一组打打篮球赛的关系,他一边听小王同学谈天说地,一边摆齐好课桌,表情还是淡淡的,离小王同学有三排桌子的距离。

然而小王同学说了一大堆最后将话头引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小段同学没有及防地一下用力把椅子推到课桌下面,发出嘭地一声。

他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个眼睛睁得大大的男孩,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

小王同学不紧不慢回他,我说你好神奇,人人都说你不好接近,可我觉得你倒像只容易受惊的鹿,别人接近你,你就忍不住想逃,你害怕融入不了他们。

小段同学盯着小王同学没说话,倒没有反驳他,神情柔和下来了,轻轻道了句,我不答你,你还说这么多话,嗓子要哑了。

小王同学跃了两排课桌落在他面前,垂在额角的发梢被汗水沾湿了,亮晶晶的眼里也闪着水光。

他说,我可紧张了你看不出,我为了让今天十五分钟的值日时间不尴尬,昨天对着墙壁练了一晚上的你问我答呢,谁知道你真的像墙一样不应我话。

小段同学这会儿真是被说羞了,支支吾吾地辩解,不是,不是的,我想插话的时候,你,你已经把话说完了。

小王同学把这话千回百转地体味,高兴地抓着小段同学的肩膀说,你,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熟?

生疏和熟悉的概念在小段同学的脑袋里很浅显,但是他觉得听小王同学说话挺有意思的,而且他好像,把自己理解得挺独特的…也就没思索多少,对着小王同学点了点头。

但他又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王从口袋掏了颗荷氏薄荷糖出来,鼓着腮帮子含着糖回他,因为呀,我想看透小鹿的心。

小段同学听得一愣一愣的,茫然的表情藏不住。小王同学就又掏了颗薄荷糖塞进小段同学的手里说,就剩最后一颗啦,你帮我吃掉吧,不然待会儿融了,浪费。

那天小王同学给小段同学的荷氏薄荷糖是青柠味的,酸酸甜甜感觉微妙,但又诱人去汲取糖分。

他展开手里的糖纸还看到上面印了八个字,心之所向,无所不能。


 

*

小王同学的声音低低地振动耳膜,把这颤动的频率也传到了心脏处。

皮肤白的坏处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凭空点了把火烧红了小段同学的耳廓,火势直窜下耳根。

心里着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小王同学调了句笑,只能拽着小王同学的袖子,小声地骂了句,你,别闹了。

小王同学立马见好就收,手臂挡在小段同学面前赶走围观群众,别看啦,别看啦,小段同学害羞只有我能看。

小段同学恨恨掐了小王同学手臂一把,心想,这人怎么老是说胡话,就会仗着自己不会骂回去。

小王同学被掐得吃痛了一会儿,勉强朝小段同学扯开嘴角笑,对不住啦小段同学,我闹着玩的。

围观的一女生有些愤愤不平,一手叉腰一手指小王同学质问,小王同学,你凭什么啊,藏着掖着,小段同学又不是你的,为什么我们不能看?

小王同学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臂,朝女生得意地扬起了笑,为什么呀,因为小段同学跟我好啊,我能和他勾肩搭背,我还乐意把他放在心里捧在手上,你能吗?

理直气也壮,有恃又无恐。

与刚才不同,不像是玩笑话,弯起弧度的眼角藏匿蜜意,好像在心中悄悄地如数家珍一样。

骄傲地昂起颗小脑袋,天真又执着。

小段同学望着小王同学出了神,心里的小鹿好像又迷路了。


 

*

小段同学总是护着小王同学,这种行为甚至连小段同学自己也没意识到。

最开始是一次体育课小组篮球比赛,小段同学又和小王同学分到同一组,开始比赛的时候,对方在篮板下面直接用力扔了个高远球过来,小段同学正背对着来球方向提防截球的对方队员,没留意球是朝着他砸过来的。眼看那狠劲儿的球快砸到小段同学的背上了,小王同学动作迅猛一伸手想要拦下来。

球最后没砸到小段同学的背上,砸在了小王同学的肩膀上,好巧不巧的,是小王同学旧伤的地方,当场就嗷呜一声缩成一团,英雄救美眼看功亏一篑。

小段同学这时神情严肃地蹲在小王同学面前,语气却温柔,问,是不是很疼,我扶你去医务室。

也不等小王同学答应不答应,一手掌着他的腰将他慢慢提起来,另一只手用纸巾给他擦汗。

小王同学感觉到小段同学半个身子都贴到他身上了,手掌覆在他腰上,掌心滚烫,像要融化肌肤,还听着小段同学侧过头看着他的眼睛念,疼的话就说,我们走得慢一些。

小王同学知道自己总是冒冒失失的,走路也能分心的程度,他仍记得他刚记清楚小段同学的名字还没跟他说过话的时候,自己曾在课间一个转身,撞进了想要路过他的小段同学的怀里。小段同学丝毫没有生气,浅浅地笑了笑,跟小王同学说,小心些,别撞疼了。

那会儿小王同学的心真的是疼得一抽一抽的,软乎乎地疼,眼神追着小段同学坐回到自己位置上,看窗外风景,谁都不搭理。

小王同学顿时切切思慕,他真酷,又酷又温柔,怎么办呀好喜欢。

付出实践的回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而现在他从一次肩伤复发获得了小段同学相比之前的成倍的关心。

帮他打饭,替他打水,就差考试想作弊替他打掩护了。小王同学心里过意不去,对小段同学说,现在伤好了,真的真的不疼了我发誓。

小段同学看了眼他膝盖上新撞的淤青,拧巴着眉头,听不进去,你不关心你自己,我关心你,这样你才能好好的,行吗。

夏天的燥啊热啊源源不断在身体里发酵,酿了一口蜜浓稠地覆在心上,让小王同学再也压抑不住的少男心不断地叫嚣。

于是他真的憋不住了,大晚上吃冰也没让自己镇静下来,在家里对着墙壁练习八遍十遍心里还是惴惴不安,最后还是拿起手机找小段同学。

连敲字的手也在抖的。

小段同学你在吗?

怎么了?

那个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我其实真的挺喜欢你的,想成为情侣那样的喜欢。

小段同学一个问号发过来小王同学彻底乱了阵脚,问号是啥意思啊,是以为他开玩笑呢还是质疑他感情啊?

于是越想越着急的小王同学回他,所以怎么样?

小段同学秒回,就这样吧。

 

 

*

小王同学一个星期没搭理小段同学,他觉得这次自己真的搞砸了。

心焦了一个晚上的表白,对方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云淡风轻,说没有挫败感都是假的。唯有让小王同学有点安慰的是,以前小段同学对待别人的表白,都是谢谢俩字回复,然后敬而远之。

现在小段同学回他四个字,就这样吧。暧昧模糊,放肆纵容。总给他一种,一直喜欢他也没问题的错觉,更让小王同学抓心挠肺。

小王同学没跟小段同学说话,小段同学话却突然之间多了起来。面对面聊天小王同学十分要面子地落荒而逃,但敌不过小段同学拽着网线凑过来。

他看见小王同学发朋友圈了,内容是饭堂三楼卖的珍珠奶茶真好喝。约半个小时后,小王同学就收到了小段同学的朋友圈评论,我在饭堂,珍珠奶茶不小心多买了一杯,要吗?

啊啊啊啊啊!小王同学对着手机尖叫!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悠散发魅力了小段同学!已经受伤了的少男心很不经撩拨!

就这么断断续续的,只要小王同学发朋友圈,小段同学都要评论一句,有时候很不着边际,小王同学可从不知道小段同学喜欢跟别人聊废话。但是小段同学在朋友圈行动的踪迹就止步于小王同学这里,其他同班同学的缤纷朋友圈,小段同学一个也没赞过。

这不太妥,小王同学琢磨,为什么呀,小段同学不是应该把他晾在一边吗?我做不到只跟他做朋友啊,他明白吗?

更破天荒的事情出现了,小段同学居然发朋友圈了,没有配图,就一句话。

我看见了一个男孩,穿着白衬衫,笑得很好看,他从我身边经过了,没看见我。

小段同学的这条朋友圈引发评论哗然一片,一个同班同学给小段同学评论,你好像错过了爱情那样儿。

其他同学笑这同学真会异想天开,小段同学是那样伤春悲秋的人吗?

没想到小段同学从一大堆评论当中就挑了那个同学的评论回了。

嗯。

 


*

小王同学不知道怎么判定自己的恋爱状态,喜欢了,告白了,没在一起,但还是喜欢。

哪能怎么办啊,小段同学如果干干脆脆拒绝他,他肯定死心。冷下脸来也好,可偶尔跟他对视上,他又朝自己笑,一汪春水就又被搅乱了。

没过几天小段同学又发朋友圈了,又是一句话,今天看见一个男孩穿上了运动套装,很适合他,蹦蹦跳跳的样子真可爱,可是他没邀请我去打球,有点失落。

小王同学心里吃味得要命,心里打翻醋坛子,这男孩那男孩的,小段同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于是咬牙切齿地学着上次那同学回复,你又弄丢了爱情。

没过五分钟,小段同学回复了。

我什么时候把你弄丢了?

 

 

*

小王同学给小段同学打电话,捂着脸是烫的,心是跳得极快的。

刚一接通,小王同学就劈头盖脸说了一串,又是白衬衫男孩,又是运动套装男孩,你到底想的是谁?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低沉好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想你

夏天的风吹起了你白衬衫的衣角,蹁跹着心动飞进怀里,想知晓你笑容里的秘密,想感受你每一秒的声息。

夏天的热汗湿了你的运动套装,诱发起偷偷看着你的我心里小鹿乱撞,想你生动的,有趣的,朝气蓬勃的。

越来越让我喜欢你的,都想让你知道。

小王同学捂着嘴巴笑,低着头,隔着手机在那儿害羞,小括弧咧出来都是甜蜜的形状。

确实是喜欢了,便放纵了,黏黏糊糊地撒着娇。

小段同学,你可要好好珍惜,我多么招人想的宝贝啊。

蜜糖罐子又打洒了,甜腻的味道,却让人垂涎。

他答他,多多想你,好好爱你。

 

 

*

我挺喜欢你的,怎么样?

就这样吧,我也挺喜欢你的。

恰值我说今晚月亮很美,你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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