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

【菠萝桃】不露声色

*凡人于爱从不高尚,笨拙地靠近,情痴地坠入,盼望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如果你不露声色,那我也偷偷喜欢你。

 

 

*

两个人地理距离的变化会影响心理距离的落差。这样算不上科学的结论是金有谦通过亲身体验得出来的。

他又在那个人紧闭的房门前站了一会儿,就算贴在门上也不一定听得清里面的动静。因为房里面的人大多数的,不是在看书,就是塞着耳机看电影,安安静静的,就连星星垂落都比他要活跃。

手里端着盘刚切好的水蜜桃,夏令时最甜美多汁的水果,饱满出表面恰好成熟的果红,像雨后淡粉色的黄昏,更像那个人招致福气的大耳朵上总会不经意爬上来的红晕——那是金有谦时常在他耳边模仿昨晚看的电视剧里面好笑的梗之后会看到的,他捂嘴眯着眼睛笑出褶子时产生的奇妙的身体反应。

从前招惹他打闹,逗他的玩笑,金有谦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了。在以前那间不算大的宿舍里,他和他只隔着一扇门,却也能透过透明的玻璃看那人温顺的眉眼,听到他看到有趣东西时忍不住发出的笑声。更是习惯他一沾枕头就会睡着的作息,每晚金有谦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锁屏上的时间心里默默倒数三秒,三,二,一。

“有谦啊,你要睡了吗?哥想把灯关了,有点困。”

“嗯,珍荣哥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有谦。”

时间丈量着未来,拉开许多未知数,至少在所有人都在雀跃搬进宽敞的新宿舍时不知道队里面年纪最小那个,在拉着行李箱的大队里走在最后垂着脑袋,心思还是对那间房子里那个特殊的房间,那些掺杂着少年亲密嬉笑的回忆,那些在窄小空间里靠着书堆紧贴手臂的耳语念念不忘,好像这些都不能再有了。

一扇门的相隔变成了两扇门,转身就能碰到的距离变成用双脚去丈量的十几步路。

刚成年不久的金有谦的心开始惴惴不安,因为地理距离影响心理距离,因为定数变成了未知数,因为光明正大的窥探变成了思而不见的念念回想,让一颗青涩的心泡得发涨。

行李被金有谦从旧的地方搬去新的地方安放好,却还没拾掇他心里那颤颤巍巍迎风摇曳的向日葵,如鱼渴水,欣欣向荣。

房间门上挂着小小的吊牌,规规矩矩手写着那个人的名字。朴珍荣,由名字到灵魂,都是让金有谦陷入爱慕的据证。

金有谦心里又默默倒数三秒,三,二,一。

他敲响了他的门。

“珍荣哥睡了吗?”

房门拉开来露出了一张小脸,大概是洗完澡后还没干透的刘海软趴趴伏在额头的缘故,让朴珍荣看上去更显小了,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半眯着眼看金有谦。

“怎么了吗?”

金有谦咧着嘴笑,手端上来,“哥,要吃吗?新鲜的水蜜桃。”

“谢谢啦,那有谦,明天…”

“哥…”

一个绵长的尾音最容易成为示弱的讯号,说者似无意,听者就如被软乎乎的猫爪拍在心上,不经意将包容无限放大。

朴珍荣嗯了一声。

“哥,我的床头灯坏了。”

那一束小小的光亮是金有谦在浓墨的夜里不可缺失的安全感,光束消失不见了,他便要去别的地方寻找安全感的归宿。

“今晚要在我这里睡吗?”

“想…”

“那就进来吧。”

金有谦侧身进去的时候,朴珍荣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调笑他,“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怕黑。”

其实他不是怕黑,他只是怕自己不够勇敢。

而金有谦房间里的床头灯到底坏没坏,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

金有谦爬到朴珍荣的床上看见他正在读《夜莺与玫瑰》。

“哥给我讲睡前故事吧。”

“不好的结局也要听吗?”朴珍荣把书签抽了出来放在床头,手指翻着书页,视线划过最初小夜莺眼里的美好世界。

“坐在绿树上看太阳驾驶着她的金马车,看月亮开着她的珍珠马车,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山楂散发出香味,躲藏在山谷中的风铃草以及盛开在山头的石南花也是香的…”

他转头对上眼前男孩的眼睛,睫毛弯弯长长,微微颤动如躲在风里的蒲公英,含笑的时候,眼睛弧起半月形状,瞳仁里堆砌星屑。朴珍荣想,这个男孩是如此简单又快乐地活着,大概连梦都是香甜的。而他看他,就像夜莺看这世界,不愿让复杂的晦暗玷污那简单美丽。

朴珍荣还是把夜莺与玫瑰的故事讲给了金有谦听,省略了许多悲情部分,虽然想他不一定参透得懂,但他生怕,生怕玫瑰花的刺会伤着他。

金有谦揉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疑惑道,“夜莺为了喜欢的人奋不顾身,就算知道得不到爱,也值得吗?”

朴珍荣放下书看他,“对喜欢的人就想要付出,因为喜欢,所以不求回报吧。”

而金有谦眨眨眼,床头灯橙黄的光在他眼底绕出一个温柔的光圈,宛若夜莺啼血歌唱后迎来玫瑰花绽放的黎明,闪烁得小心翼翼,向前十公分看进朴珍荣的眼里。

“可是哥啊,我是个贪心的小孩,我想要得到回报。”

凡人于爱从不高尚,笨拙地靠近,情痴地坠入,盼望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夜莺的爱是自我想象,如果我是夜莺爱的少年,我希望夜莺能告诉我她很爱我,那这样我至少不会让一个爱我的人自我折磨。”

朴珍荣有点惊讶金有谦这样的有感而发,心里欣慰大概是这孩子最近能定下心来读书的缘故,心思也变得敏感起来。可难能可贵少年初长成的轻熟,畅所欲言,不羡朝朝暮暮。

可有人藏得很深,他知道夜莺为什么不能说爱。

困意渐渐上涨了,金有谦的眼皮开始一耷一耷的,他先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朴珍荣,窝着脑袋。

“珍荣哥,我想问个问题。”

“嗯?”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告诉对方吗?”

“我会让对方感受到。”

金有谦听着答案,心里还是忐忑,两只手抓着被子,暗搓搓地捻,捻皱了眼前的一小块布料。

“好吧,珍荣哥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练舞呢。”

朴珍荣看床上窝成一团的人,忍住了要再揉一下那软松松的脑袋的想法。

“晚安。”

我的少年。

 


*

俩人单独在练习室练舞的时间很多,得益于朴珍荣每一次不遮不掩地对金有谦的夸赞。

“我们有谦跳舞真的好棒啊。”

“我们有谦编舞真的绝了。”

金有谦每次擦着额头的汗无奈,抓起手边的巧克力奶昔喝一口,甜味浓稠,清凉凉地在嘴里化开,开玩笑说,“哥你又这样!讨厌你!”

声音被踩到尾巴似地拔高,最后的音调却含着奶昔味,一点小委屈都很孩子气。

朴珍荣嘴里嗦着刚撕开包装的棒冰,心性也跌了三岁,不痛不痒地踢了金有谦一脚,鼓着脸颊子瞪眼。

“你敢不喜欢我试试看。”

乍一听像是哥哥对弟弟的挑逗带着威胁的压制,可又似想要独占某个人的私心满致。

让金有谦差点呛了一口奶。

工作时间,偶尔因为站位的关系,俩个人的中间隔着好几个人。金有谦不能明目张胆地去看朴珍荣,只能在轮到他拿着麦克风说话的时候,才站出来半步,半个身子侧着,眼神晃晃悠悠地飘过去,寻找属于他的安全感。

喜欢的原因,摸清二分之一,陪他闹时天真稚意,对着他真挚时,又成熟得令人安心。他朝他微笑着点头,用眼神鼓励他做得很好,放轻松,别害羞,继续往下说。

“我觉得珍荣哥比我做得厉害多了。”

于是自然而然地将流程传递到几米之外的人身上,找到麦克风相递的理由,指尖碰触到了指尖,几步距离又让瞬间拉近的心理距离踩空了。

“有谦这么谦虚我真的很高兴啊。”

又是熟悉的玩笑,金有谦捂着脸笑,却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彩排又结束了,朴珍荣站在舞台上发着呆,金有谦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趁别人不注意跑到音响组去,对着朴珍荣的耳返说。

“喂喂喂,珍荣,珍荣。”

朴珍荣吓了一跳,捂着一边耳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没能找到藏在黑暗里恶作剧的家伙。

“珍荣啊,珍荣啊,你知道我是谁吧。”

“我是不喜欢叫你哥哥的有谦啊^^”

“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叫你哥哥吗?”

金有谦在暗处望着朴珍荣正探寻自己的身影,无措又疑惑,没忍住轻笑了出来。

“因为你很温柔,温柔得不忍打扰,温柔得不轻易坦露心迹,所以我想成为你唯一的闹腾,比别人能更靠近你,比别人能更容易走进你的心。”

这时朴珍荣的眼神穿过熠熠的聚光灯,穿过光和暗的过渡,投射在金有谦身上。

金有谦看他发现自己后神色柔和下来,嘴巴一动一动的,聚拢又连同笑容一起绽开。

他看到了,他的嘴型念出了他的名字。

有谦。

 


*

在舞台上表演了好几首歌,汗一直不断地流。金有谦记得正式上台之前,朴珍荣好像有说过胃不太舒服。果然看过去,脸色苍白,汗比别人冒得更厉害。金有谦抿着唇,从人后绕到朴珍荣身边,轻轻抓了抓他的手。

舞台的聚光灯投向别处,他们站在舞台的边缘,光影世界被站在朴珍荣面前的金有谦挡在身后。

朴珍荣突如其来的安心,抓住金有谦的手臂。

“让哥靠一会儿。”

脑袋恰好枕在金有谦肩上,以往总被开玩笑逗弄的“呀金有谦肯定又说我比珍荣哥要高!”的让年龄差懊恼的身高差此刻成了心安的靠岸。他越贴越近,金有谦轻轻环住他,胸膛靠在了一起。

“我好像能感觉到,哥的心跳跳得好快,是不舒服吗?”

“不是哦,不是的,这是夜莺留在少年身边时雀跃的心跳声啊。”

我们好像都一样,不太勇敢,不露声色,躲躲藏藏,只有彼此进退一万步后共同踏出一步,才能给出一个拥抱,将彼此的心报个满怀。

 


*

朴珍荣说最近他特别想去野餐。

想晴空灿烂,想草地松软,想有人在身旁。

他对金有谦说,“我想在吐司上用巧克力酱写上你的名字,然后一口吃掉。”

金有谦嘟囔,“你是不是又想干掉我…”

朴珍荣终于能顺其心意地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不是哦,巧克力酱是你的名字,一口咬下去,很甜。”

“所以最喜欢了。”

这次我会让你感受到,这次我明目张胆,逃脱自我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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