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阴骜心有独宠向导荣 x 心高气傲敏感柔软哨兵嘉
*他们似乎是两条交织的光束,偶尔有所碰撞,有人转眼飞奔,有人却想为了对方,长久地停留。
中部.
*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他闭上眼就感觉深陷泥潭,黑暗缠绕着他不肯放,他仿佛失足的孩童,乱世奇杂不留情地将他卷入其中,淹没他,冲溃他,徒留躯壳空洞。
王嘉尔的脆弱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精神图景边角处的小黑匣子里,他不知道那个犹如魔咒一般的东西何时被封存在那角落,只知道那是个闪着幽光的潘多拉宝盒,万万不能触碰。
那是伴随着从前常有难以清醒的噩梦一起的,但自从被送进塔里之后,那恶梦出现的频率就少了很多。可现在的情况又很不同,他好像又被困顿住,囹圄在滚烫岩浆,熔得他快要蒸发。
王嘉尔仰起了脑袋想要呼救,张开嘴却接过了一股流淌进嘴里的清凉,如临渊之泉,清甜解渴。含啜着清润,连周遭都感觉降了温。
于是他黏黏糊糊地更想去索取,本能地哼着,“还想…嗯…还想要…”
“不可以对我撒娇哦。”
王嘉尔是被吻醒的。
在清醒意识被拉回前一秒,听到了那句话,眼前就闪过那喜欢审视别人的脸,睁开眼就现实验证,魂魄都丢了三分。
自我防卫本能让王嘉尔跟朴珍荣一对眼就抬起脚来踹,对方仿佛摸透了他门路,侧身避开还握着他脚踝往下拉,王嘉尔轻哼了一声,身体软绵不受控制,被对方扣住,随着俯身向下的动作,彼此离得更近。
王嘉尔被桎梏着,看进朴珍荣的眼里。
眼如夜,眸如星,似乎不是冷眼以对,不着声色地透着温情,那眼里的光也不知是为谁而亮。
脸上发热的王嘉尔读不出这些,只冷着声让朴珍荣从他身上滚下去。
朴珍荣摸摸他额头,退了热,手背贴了下他的脸颊,烫的。忍住笑意,“刚醒来就这么冲。”
“是暴躁呢?”他停了停凑到王嘉尔耳边,“还是害臊呀?”
王嘉尔别过脸推开他,心里骂百句千句想说却都卡在喉咙里,也不知是不是被看穿,后背紧张地渗出冷汗,明明体内的燥热已经平复了,耳后总感觉热乎乎的,脖子后面的腺体也酸酸胀胀。
他嗅到了柑橘香味,在一尺的距离里,从朴珍荣的身上,淡淡地散发出来。
该如何迟钝也能意识到了,当王嘉尔开始神志不清的时候,在他身上,诱发了结合热。
而朴珍荣又那么恰好的在此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通过精神结合,解决了他的突发状况。
可又偏偏是接吻。
王嘉尔恶狠狠地揪住朴珍荣的领子,“为什么不给我打向导素?”
朴珍荣也不挣脱,轻轻握住近在眼前的手腕,手指一抚就能摸到脉搏,在皮肤下跃动,仿佛连接扑通的心跳声。
“你出事之后,体内出现了感官过载,是我进入了你的意识云,帮你重新建立精神屏障。”
朴珍荣说话很慢,语气却笃定,容不得别人去否认。
“而据我了解,你因为自身的特殊体质,这次是你初次的结合热。”
就一刹那间,被碰触的感觉就像听从命令似的放大,被朴珍荣一句话引过,就触上了电。
“你是因为我的向导素才会发生结合热。”
“所以在你身上。”
“非我不可。”
*
王嘉尔真的想杀了朴珍荣的心都有了,偏偏那惹是生非的家伙像没事人那样在他面前晃,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看过来一眼,多一个表情都不给。
被占便宜的不是他,他当然无所谓!
那可是他妈的,是老子的初吻…
王嘉尔对着个镜子,表情风云变幻,他的狗子拿爪子挠耳朵歪脑袋,看他主人不知道怎的脸面红红,看着像个纯情男孩儿,不明所以地嗷了一声。
他蹲下来,捋了两把狗头,难得瘪着嘴念念叨叨,“森呐,你说朴珍荣怎么这么讨厌,老给我使绊子,他记恨我什么啊?”
小狼狗吐着舌头摇尾巴,都说精神体随主人性格,可这小东西除了出任务时猛得像只战狼一样,平时总是呆呆懵懵的,围着别人转悠像宠物狗那样,白长了个凶里吧唧的模样儿。
这不王嘉尔还等着他的狗子吠两声应自己话,小狼狗突然竖起耳朵就转身往外跑。
“森呐,要跑哪儿去…”目光跟随着精神体的背影,一袭军装又亮在了眼前。
别人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嘉尔倒好,自己还没表态,自家狗子就飞奔到朴珍荣的脚边,蹭着别人的裤腿求摸。
高级向导因为精神力强而备受众多哨兵的精神体喜爱这并不意外,朴珍荣面对小动物亲和力极好,弯下腰给小狼狗摸摸脑袋挠挠下巴,还夸两句真乖。顺得小狼狗惬意地眯眯眼,毛茸茸的脑袋直蹭朴珍荣的手心。
这可难为跟精神体共感一半的王嘉尔,感觉脸上被绵绵柔柔地摸了好几把,被触碰的感觉又被放大,奇异又敏感地想要躲开。趁脸上红晕浮现之前,还得稳住气息嚷嚷一句,“别他娘的再摸了!”
朴珍荣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看,瞧着王嘉尔气鼓鼓的模样,浅浅地笑一下,“你的精神体挺喜欢我呢,不是应该和主人意识共享吗?”
王嘉尔的脾气一点就着,“你别得意,谁要喜欢你!要不是因为你的向导素,它会腻着你才怪….”
说着说着又想起那个柔软的吻,弄得王嘉尔心烦意乱,扭头低声嘀咕,“烦死了。”
朴珍荣也不逗他了,恢复一脸正色递出一纸文件,"签个名。"
"这是什么?"
"暂时伴侣协议。"
王嘉尔看那白纸黑字最下方娟秀书写着朴珍荣三个字,那被名为"伴侣"的一栏,还空缺着一个名字。
"因为你跟我精神结合过,所以在脱敏期结束之前,你的精神线都会跟我捆绑,如果你要出任务,我需要随从。当然如果生活方面你有需要的话,也可以…"
朴珍荣故意把"有需要"这几字咬得重,害王嘉尔瞪他一眼,"不能同居!"
又低头看协议上根本就没要求一起生活这一项,抬头瞧朴珍荣一脸坦荡像说"我什么都没有说。",王嘉尔才发觉自己被耍了。
心气不顺地抢过朴珍荣手里的钢笔,"签就签!"掩饰自己刚刚似乎矫情过头。偏偏拿着笔使劲划拉,写不出墨,骂骂咧咧地狠甩几下,突然啪的一下,吓得王嘉尔笔盖都甩掉了。
朴珍荣身上整洁的白色军装,在王嘉尔瞎折腾钢笔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在上面被甩出长长的一条墨,鲜明对比得触目惊心。
王嘉尔是真慌了,他望着朴珍荣看了眼衣服又盯着自己,眉头皱得紧,那又深又黑的眼睛凝望他,压迫得像要将王嘉尔就地正法一样。
"对对对不起啊…我就是急了点…我…我…"王嘉尔无措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套军装得多贵啊他赔得起吗……
还好笔墨没甩到纸上,王嘉尔眼明手快地签了字交到朴珍荣手上,听话得跟之前判若两人,"我会严格遵守协议的,感谢朴先生不辞劳苦高抬贵手鼎力相助!小弟我不胜感激!"
那傲骨被愧疚心磨软显得调皮可人,连小狼狗都配合地摇尾巴汪汪两声去讨朴珍荣欢欣。
奈何朴珍荣的表情没变化,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
"擦干净。"
王嘉尔眨眨大眼睛懵了懵,接过手帕心想这能把衣服擦干净吗?动作就已经弯下腰往朴珍荣怀里凑。
对方却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叹了声。
"是你的脸。"
王嘉尔抬起头啊地疑惑了一声,脸上星星点点的墨水显得滑稽,那双眼睛无辜懵懂地望着人的时候却分外亮,耀武扬威的小兵痞,犯了错就乖乖安分。
于是朴珍荣一手捧着王嘉尔的脸,一首抽回他手上的帕子给他擦脸上的墨水。力度适中,每被揉过一片肌肤,心里好像就紧一下,心情扭捏得像精神线要绕成麻花,奇怪得说不清道不明。
鼻子又闻到了那清甜的柑橘香,贴身手帕所以携带的气味。闻过第二次,就觉得比任何一种香味都好吻,还容易让人安心。
朴珍荣他,是在乎我的脸被墨水弄脏而不在乎自己的衣服被弄脏吗?他端着我的脸看了好久……是因为签订了协议所以需要包容我吗?
习惯久了朴珍荣的事无关己,总觉得自己现在更亏欠朴珍荣,索性等朴珍荣帮他擦完脸后,又把手帕抢过来,"我,我帮你洗干净手帕,哦还有衣服,之后再还给你!"
朴珍荣眯了眯眼,"那你要我在这里脱光吗?"
王嘉尔又被臊了一回,"军装您拿去干洗店洗!钱我出行了吧!"
最后手帕留在王嘉尔手上,再不能直面朴珍荣,急忙开门送客让他回去收拾。
然而一回办公室朴珍荣就被林在范调侃了,"哟,朴上尉,去哪儿玩泥巴呢,弄得这么脏?"
朴珍荣撇撇嘴并不在意,"小家伙贪玩而已。"
林在范心领神会,没想这俩人关系非得弯弯绕绕这么久,也就朴珍荣耐得住性子。
"他还闹腾你呢?"
"不好吗?"朴珍荣还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那也是,有点过分可爱了。"
*
但朴珍荣始终没有忽略自己桌上另一张白纸黑字,轻薄的一张,却装载他沉重的心情。
林在范还对他说,“总部的命令下来了,你和嘉尔休整好就出发吧。”
朴珍荣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肩章。想自己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被漱筋涤骨,丰功装身,承星戴月。其实只要他愿意,这些荣耀皆可抛。因为从最开始,他的希冀就一直是那个人,为他降落,等他闪烁,与荣有焉。
军装束身,任务危不可知,但朴珍荣还是决意要欺瞒他,为他踏上最后的征程。
即便可能…再也得不到他正视自己一眼,他那么的骄傲,怎容忍这样欺骗他?
朴珍荣无奈又暗自宠溺地笑了笑,可是啊,也是出落成这披着小尖刺的性格,才能好好保护自己呢。
桌上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接通后呲呲几下传出机械般的声音,“朴上尉,叛军改变了线路,攻击范围扩大,总部下达紧急命令,需要十区人员集合立马出发,前往支援。”
“收到。”
朴珍荣摸了摸口袋,发现王嘉尔给他的奶糖还在。
签了协议的第二天王嘉尔就觉得新鲜,在饭堂碰见朴珍荣,却发现好几个女医务兵,围在朴珍荣身边,年轻女孩儿们望向朴上尉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朴珍荣也礼貌地带着浅笑,从王嘉尔的角度看,朴珍荣周身好似铺上一圈柔和光晕,温柔地夺目,满目地被占据。
到底是谁将这不远不近的距离墨守成规,王嘉尔恍然一想,会不会一直钻牛角尖的是他呢?
他冷漠,他年少第一眼的轻蔑,他温暖,他如今抚摸自己的手掌,都和此时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他与其他人不一样,那淡淡的疏离,亲和又不可近。而又特别于自己,牵丝拉扯地纠缠,年复一年。
暂定伴侣的身份终于给他们的关系下了定位,逾越同僚,逾越朋友,宣示相互归属。
这种独占的感觉,让王嘉尔心痒,跃跃欲试去享有特权。
他走到朴珍荣身边,拉他袖子,凑在他耳边,“其他人知道我们的伴侣关系吗?”
朴珍荣定了定,“不知道。”
“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
说着王嘉尔将手里的奶糖放进朴珍荣胸前的口袋里,“这里不能放别人的玫瑰,我的奶糖也只能在这里融化,别人要是问,你就说,我的伴侣已经给我做了标记。”
“那我岂不是要跟别人说我区高级哨兵的信息素竟然是奶味的?”
王嘉尔又气他不识趣,“你管别人怎么想,管好你自己不然沾花惹草。”
朴珍荣当然了解他自傲心高的占有欲,伸手揉了揉他脑袋没说什么,这次王嘉尔没有主动躲开。
那颗小小的奶糖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安静又甜美,是王嘉尔留给他的,沉甸甸的希望。
而它的下方,是他的铭牌,是整个军队的导向。
朴珍荣望向窗外的天,阴灰的,想等着它放晴,又怕自此一去,归期不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