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

*有桂花有奶冻有糖

*

朴珍荣在家里客厅踢着拖鞋走来走去，讲电话的语气还是轻轻柔柔的，只是好看的脸早就烦躁得皱起来了。

“您确认清楚已经被签收了？”

“是的先生，快递已经被签收了，后续的事情不在我们的业务范围之内请您谅解，再一次对你表示歉意。”

机械般的女声确实没听出多少感情。朴珍荣只知道自己日盼夜盼的作者亲笔签名的小说拿到手上的事情打水漂了。

电话里的忙音无情搁置朴珍荣还留在通话当中，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认倒霉好还是怨哪个吃饱了撑的没事签收他的快递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藏着捂着又不能升值。

朴珍荣气蔫儿了，看手机时间还不过是个午后。屋外的蝉儿打着鸣，窗外的芒果树承接大片毒辣的阳光。怕出汗的朴珍荣又将屋内空调降了几度，打算收拾收拾睡个午觉忘掉那不顺心的事儿。

事实证明不顺心的事会一件接一件地来。

正在朴珍荣伸着懒腰打盹儿的时候，他听到了敲门声。刚开始是试探性地敲两下，不知道起的什么心思慢慢敲门敲出节奏感出来，一声轻两声重，特工对暗号呢这？

小朴先生内心炸弹爆炸预警，一步，两步，三步，他打开门吼：“有人在家，玩儿呢？！”

漂亮的杏仁眼往上一瞪，瞪到了满眼的黄澄澄。

顶着亮黄亮黄头发的男生显然被朴珍荣吓一跳，退了半步，立马拿出一个长方形纸盒往胸前一抵。

“你好，请，请问你是绒绒吗？”

朴珍荣看看那男生手里的东西，再看看那男生慌张怯怯的表情，心中万念俱灰。

他就不该，不该为了好好保护自己的隐私，在收件人上填了这么一个名儿。

 

*

“进来吧。”

男孩走进屋里闻到了淡淡桂花香味，不由得想起绒绒这个名字，颇有几分花团锦簇的味道。

“绒绒住这里没错吧？”男孩也就随口一问，朴珍荣立马羞耻感爆棚，转身抢过男孩手中的快递，“怎么了？8012年了不给人用网名啊？我就是绒绒，我还叫朴珍荣呢！”

男孩愣愣的，瞧眼前长得白白嫩嫩的男生第二次拿眼睛瞪他，鼓起的腮帮子淡淡飞起粉红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踩到别人的小尾巴，他好心好意帮人收了快递还开了导航转了一条条小巷上来物归原主，没想到快递的主人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

想想还是有点道理的，男孩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儿。”

这小孩还真直白，哪壶不开提哪壶。朴珍荣摆摆手，“没事儿，我性别没问题，我就起名字的时候脑子缺根弦。”

现代社交还是要讲信息对称性的，男孩低着头有点羞涩地笑笑，纤长的睫毛轻轻打颤。

“你好，我叫金有谦。”

“名字跟你发色倒挺配的。”

金有谦没有领会到朴珍荣的吐槽点，抬起金黄金黄的脑袋甩两甩，“没有没有，我也觉得你的网名挺适合你的，够可爱。”

您可别跟我客气。朴珍荣被眼前看上去明显比他小又偏偏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夸可爱，心里可真是五味杂陈。

 

 

*

"一开始跟快递员说这不是我的快递，然后快递员就打包裹上面的电话，结果真的是我的手机响了。"

朴珍荣定眼看盒子上面的快递单，果然倒数第三个数字原本是"1"被他敲成了"4"。为了抢限量签名版书籍，头脑一昏就出了疏漏。

心里给十分钟之前冤枉金有谦吃饱了撑的道歉。

失而复得毕竟是件好事儿，虽然他不擅长应对陌生人，但好歹别人大夏天的流了一额的汗给自己把东西送回来，抱歉之心还是有的。朴珍荣给金有谦递纸巾的时候说，"谢谢你跑一趟了，在这里歇一歇吧，想喝什么？"

金有谦用纸巾擦汗的时候撩起刘海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眼睛也是汗津津的，一亮一亮的折起水光。

"有牛奶吗？"

"酸奶就有。"

"那也成。"

怪不得，怪不得长得这么高又这么白，都靠牛奶养得这么水灵的。怎么像他，才二十来岁没事在家里就泡一壶桂花茶，提前养生四十年，争当青年优秀退休老干部。

金有谦吸溜了一口酸奶，噫，水蜜桃口味的，含的是酸奶，唇齿之间却留着甜。他咬吸管抬头看，朴珍荣低头专心拆重回手上的包裹，不怎么搭理他。

等拆到露出了书皮，朴珍荣面无表情的脸才一下子亮起了，笑容升起来一秒，眼珠子一转发觉有其他人在，又抿着嘴生生把笑意压下去，想要把泄露的情感藏得严严实实。

金有谦嘴一撇，心里不太乐意朴珍荣介怀他，就主动问他，“你家养桂花吗？我闻到了桂花香味。”

朴珍荣手往外一指，“阳台有两盆。”

“都说养桂花需要阳光充足，我家阳台刚好向阳，要不在我那儿寄养一盆吧？”

朴珍荣一抬头才知道，方才投在阳台上的大片阳光已经变成阴翳，眼瞧外面天灰蒙蒙的快要下雨。

所以也不知道眼前这小孩对他的小桂花打的什么歪主意，起初打开门看见个黄毛小子还以为是哪个小混混给他找麻烦。也得亏金有谦有副好面相，大眼睛眨巴眨巴神采奕奕能给说出来的话提升好几个可信度。

那既然别人都开口了，就算抵个跑腿费，“那你把小的抱走吧。”

朴珍荣心里是没打算把小桂花再要回来，可金有谦心里好像还回味着水蜜桃味道的甜滋滋。

太好了，以后他跟朴珍荣是有联系的人了。

直到被别人送到门口，一扇大门在他身后关上将他与朴珍荣重新相隔，他才猛地想起，他可真犯傻，这弄的是什么曲线救国，到头来却没问朴珍荣快递单上的正确手机号是什么。

 

 

*

盆栽如果被搁置着许久没修剪，枝条会越抽越长，枝叶便会相互纠缠，难以理断。

人际关系也一样。

朴珍荣根本没把金有谦那茬放在心上，日子依旧过得平平淡淡，偶尔看到阳台空缺的那一块地方，就会想想他的小桂花会不会被小孩折腾坏了？

任谁看金有谦都像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主儿。

天气越来越热，非工作日时间朴珍荣都属于宅家派，捧着手机看里面的花花世界就能很入迷。家里的零食都被他耗完了，他划拉手机把想吃的丢进购物车，付款，按密码，一气呵成。

不到俩小时卖家就消息提示已经发货，朴珍荣还没感叹当代服务效率真高，就觉得坏事了。

他忘了在平台上把收件人的手机号码改回来。

他又要欠金有谦一个人情了。

 

*

朴珍荣不时盯梢着物流在走，估摸走到金有谦手上是星期二，估摸金有谦会在当天或者第二天就给送过来。但如果朴珍荣在上班的时候金有谦把东西送上门来肯定会吃闭门羹。

他想象一下金有谦站在门口抱着箱子，还是有节奏地敲着门，可始终没人搭理他，也没人跟他撒脾气，就只能安分呆在门口，手足无措地垂着毛茸茸的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没来由的觉得闹心，朴珍荣咬咬牙盯着那串差错一个数字的号码，给拨了出去。心里秉持，不经营陌生关系，下不为例。

没想到正在接通的“嘟”的一声响起就被挂断了。

好家伙，还不领情。

估计被当作是营销电话了，朴珍荣于是给金有谦发短信。

我是朴珍荣。有事找你。

果然十五分钟之后，电话回拨过来，背景声闹哄哄的。

“你逛菜市场呢？”朴珍荣皱眉。

“没有没有，我刚下课，上课听到铃声响了吓一跳。本来老教授的课够沉闷的。大半个教室的人都打瞌睡呢。我手机一个命运交响曲奏起，直接把整个教室轰醒。老教授也没给我好脸色，按掉电话之后就点名我起来回答问题，我压根答不上来。”

朴珍荣听电话里那人拔起声调奶声奶气地念叨一堆，给自己委屈，倒没有怪罪肇事者本人。

“不好意思呐有谦，你又可能要收到我的快递电话了。”

“啊没关系，我拿到送到你家里去。”

“不用不用，你拿到之后到花田幼儿园找我吧。”

“啊？你，你是幼儿园老师啊？”

“嗯，怎么，你嫌我啊，那你别来了。”

“我没有！我委屈！你这人怎么老使坏!”

朴珍荣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来，难得爽朗的笑声直接把金有谦笑得耳朵都红了。

“过来之前把你头发整整，如果你不想被园里的小孩抱着你脑袋喊你金菠萝哥哥。”

“知道啦！”

奶乎乎的高音余声绕梁，朴珍荣心想金有谦可比园里小孩好玩多了，越逗越起劲，其乐无穷。

转念一想，奇了怪了，他怎么越活越幼稚了。

 

*

花田幼儿园今天最后一节课是手作课。朴珍荣领着他大A班的孩子在园里的烘焙坊做甜点。

“今天我们来做果冻。”

“耶！”

其实工序也简单，不过是吧各个口味的软糖煮溶了，再倒进模具里，再乘些牛奶，放进冰箱里冻上便算大功告成了。

“绒绒老师！我们都做好果冻了！还剩好多软糖！”

面前的小女孩一脸期盼地对朴珍荣说，朴珍荣当然了然心思，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对着孩子们道：“今天糖分补充足了啊，再吃糖就容易蛀牙了哦，想吃糖的小朋友明天在园里表现的好就能奖励一颗糖。”

朴珍荣看剩下来的都是他买多了的水蜜桃软糖，又想起自己办公室那罐刚晒好的干桂花，联系起来好像能捣鼓一些东西。

橙红的晚霞晕染天空，云层还是绵绵的，在温柔的日暮里分一杯羹。

孩子们都离园了，朴珍荣弯腰给园门旁的小菜地松土，埋头没干多少活，身后就传来清脆的车铃。

染了一头黑发差点没认出人来，轻薄的纯白衬衫穿在身上，在夕阳下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将车后座的纸箱放到朴珍荣的脚边，金有谦直起身来视线不偏不倚落在朴珍荣胸前的铭牌上。

“绒绒老师好！”金有谦捏着嗓子喊。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朴珍荣给他肩膀一巴掌。

“哎哟，我怎么这么不招人疼啊，从学校骑过来二十多分钟呢，也不看看谁当初接到莫名其妙的快递电话赶了十几里路替你签了快递呢。”

“你自找的。”朴珍荣小声说了句便走开。

心里其实吃了味，如他以为人情世故实则无情，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集都持三分敬远态度。金有谦贸贸然闯进他人际关系里，警惕心几乎为零。纯真善良又热心肠。替人办事他能高兴得以为能提升自我价值。

一个怕麻烦的人和一个自找麻烦的人的相互拉扯。

金有谦在园里的秋千上随意晃，脚抬起再放下在沙地上陷出一个印。

“绒绒老师干嘛去了啊……”金有谦自动带入没人接回家的小朋友，“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巨婴可没人敢要。”朴珍荣坐到另一个秋千上，给金有谦递了个小碗，“吃完乖乖回家。”

金有谦高兴，朴珍荣没有冷落他，是怕他饿着给他找东西吃，人民教师果然人美心善。

“桂花奶冻。用孩子们今天剩下的材料做的，别嫌弃。”

用勺子舀起尝了一口，桂花的清香充盈口腔，仔细嚼嚼又是熟悉的水蜜桃味道，甜而不腻，还滑进恬淡的奶香味。

“绒绒老师，你可真好。”

“我才不好，我不爱吃甜的。”

金有谦转头盯着朴珍荣，黄昏给他脸上悄悄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生得干净又耐看，眉眼自然低垂思考的时候就似一块温香软玉。

“你脸红什么？”朴珍荣转头看金有谦在独自失神。

“我，我看见好看的人会害羞。”

夏天还没过去，金有谦的春天已经冒芽了。

 

*

因为快递的事情有了一来二往，金有谦这小孩是彻底摆脱不掉了。于是每天就多了几条毫无营养的短信互动。

“绒绒老师，今天园里的小孩乖吗？”

“反正比你乖。”

“今天上课不小心睡着了挨骂了一顿。”

“好好学习。”

“我给小桂花起名叫绒绒。”

“换掉。”

后来一段时间轮到朴珍荣写教案了。忙忙碌碌几天时间就挑了一两条来回金有谦，直到一天朴珍荣在办公室里金有谦发了一条过来，“你是不是烦我啊？”朴珍荣想回他一句，不料被主任叫去开会，便遗忘了那条短信。

 

*

这连着好几天金有谦都没有烦扰朴珍荣。朴珍荣当金有谦忍受不了他的不冷不热。干脆各忙各的。

六一儿童节到了，绒绒老师为园里举办的嘉年华奔忙。家长带着孩子在园里玩各种小游戏，朴珍荣给家长孩子做引导。

所以当然没留意悄悄溜进园里的金有谦。

平时孩子们钟爱的荡秋千被嘉年华更有意思的游戏取代，于是金有谦孤零零地在秋千上晃荡。

一颗小皮球滚到他的脚边，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按在球上不让小皮球再乱跑。

小男孩捡起皮球抬头看到了金有谦，扯了扯金有谦的裤腿，“大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金有谦也不怕被小孩子看穿心思，“是啊，你们绒绒老师不跟我玩。”

小男孩低头翻口袋，掏出一颗糖放在金有谦手上，用着含糊黏糯的声音说，“之前我弄坏了欣欣的玩具，她生气了不和我玩，后来绒绒老师给了我一颗糖让我去哄欣欣，欣欣就重新跟我拉手手了。”

金有谦心里苦涩，可朴珍荣说过他不爱吃甜的。

但他还是咧嘴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小男孩弄出调皮的表情伸出小拳头，“大哥哥，加油！”

身高优势还是让金有谦在人群中很是显眼，朴珍荣发现他时只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做他的后勤工作去。金有谦也不害臊，干脆跟在他屁股后面帮他搬东西派礼物。

园里的其他老师瞧见金有谦，好奇问朴珍荣小伙子谁啊。朴珍荣随口一回，“小跟班。”直接把金有谦乐得干活干得更起劲了。

终于等到朴珍荣整理好下班了，金有谦蹦到他面前，把口袋里的糖一抓塞进朴珍荣手里。

笑得傻乎乎的，“绒绒老师，儿童节快乐，我请你吃糖。”

朴珍荣拆了糖纸把小白块放进口中，瞬间溢出一股浓郁的奶味。

金有谦得逞地拉着他的手，“朴珍荣，你吃了我的糖，你能不能跟我好。”

 

*

朴珍荣承认全幼儿园没一个小朋友够金有谦闹心。

那天他直接撇下金有谦回家，可脑后传来金有谦朝他喊，"我认真的，朴珍荣！"一直在他脑中魔音回荡。

到底喜欢他什么啊，他对他冷漠又自私，把自己的孩子气的劣顽性都耍在金有谦身上。他以为喜欢就是玩过家家啊，小孩子闹着玩似的。

他想让金有谦好好冷静思考清楚。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这一时风和日丽，下一秒狂风骤雨。压抑雷暴雨之前还乍呼呼地刮起猛风，窗户被摇得吱吱作响。

朴珍荣心情也被这低气压抑迫着，还得耐下心哄班里小孩打雷别怕。

天也闹，人也闹，着实玩闹朴珍荣一个翻天覆地。

暴雨终于还是冲刷下来了，倾盆而倒下得很是舒坦。雷声逐渐成了远处的闷响，雨渐渐没下那么大。

朴珍荣想撑伞出去看看小菜园是否安然无恙，走出去便看见禁闭的园门外，一个高大的男生在大雨中孑然而立，任由大雨将他淋个透。

"金有谦！你犯什么傻呢！"

朴珍荣打开园门跟他面对面站着，伞撑过他头顶。金有谦眼圈红红，雨水和泪水混在一块让他用手背胡乱揉着脸。他不敢看朴珍荣，声音出来也哆哆嗦嗦的。

"小桂花…小桂花没了…"

早上上课之前金有谦看今天天气不错，特意把盆小桂花抱起来放在阳台的高台上更好地沐浴阳光。没想到下午上课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等金有谦赶回来，在楼下就看到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盆，泥土被雨水冲成了泥浆。细碎的花瓣和枝叶四散，破落不堪。

金有谦哭得一抽一抽的，"那是你让我好好照顾的，你不搭理我的时候，我就看小桂花想你。我还想养最漂亮的一朵桂花给你作书签，也许能攒些干桂花让你给我做桂花奶冻。还想找借口把它抱到你家好跟大桂花叙叙旧，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哭着的人越说越没有底气。哭，脸都丢尽了，又不想在朴珍荣面前博同情，就低下头默不作声，心里骂自己不中用。

植物摧花折枝不会喊痛，可人看别人难过心会疼的。

朴珍荣没想到金有谦会如此珍惜他曾经那么一点好，把自己点点滴滴情愫埋在他给他的信物里，祈祷能好好开出花来。

雨渐渐停了，晴空驱逐乌云。

朴珍荣敞开手，"花是没有了，给你个抱抱要不要？"

金有谦乖乖撞进朴珍荣怀里吸溜鼻子。

朴珍荣揉那湿漉漉纠成一团黑发，轻声说，"谢谢你。"

金有谦抬眼看他，"你这是知恩图报吗？"

"不是，这是知心着意。"

 

*

其实在朴珍荣心烦意乱那几天里，他收到金有谦的一条短信。

“我用十二颗小心心才能过一关消消乐，我就只有一颗心，能不能过你的关，你说了算。”

他笑他幼稚，何不是笑自己懦弱逃避。他比他勇敢，在他退缩的时候还是紧紧地抓住他，告诉他。

我早就栽在你那儿了。

你不试着来爱我吗？

 

*

周末一大清早的，朴珍荣就听见了敲门声，一声轻两声重，像在对暗号。

一打开门就看见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笑得又乖又甜，双手恭顺地放在身前。

朴珍荣说，“我没上网买东西，没填错电话号码。”

“朴先生，这里有个包裹等待你签收。”

“什么东西？”

“喜欢你的人。”

说的时候还是憋不住，金有谦抿着嘴羞红了一张脸。

世间好看的人千千万，哪是看见好看的人就害羞啊，分明是看喜欢的人，越看越害臊。

金有谦假装义正言辞，“一代签收恕不退货！也不能扔出家门！”

“哦？怎么签收？”朴珍荣颇有兴趣地挑眉。

“哎我还没想这个…”金有谦一慌张眼神就会左右乱瞟。

“那我盖个章。”朴珍荣搂着金有谦的脖子向下，在他唇边印了一吻，“这样算不算？”

金有谦抱着朴珍荣的腰拱到他胸前死活不抬起脸，奶着声音在念，“我真是爱死你对我使坏了。”

 

*

从此一间小屋里有桂花香，有热牛奶的香醇，还有吃完桂花奶冻会接吻的两个人。

 
*小番外
课时不是特别紧的时候，金有谦都会接朴珍荣下班。还在园里跟上次见到的小男孩混熟了。

金有谦给小男孩巧克力，"藏起来别让绒绒老师发现，回到家再吃。"

朴珍荣站在不远处看一大一小凑一起嘀嘀咕咕，准没好事，喊小男孩的名字招手让他过来，"俊俊啊，跟大哥哥好玩吗？"

"嗯！大哥哥人很好！"

"那陪俊俊玩了之后，叫大哥哥也陪绒绒老师玩好不好。"

小男孩转头就喊，"大哥哥！绒绒老师愿意跟你一起玩了！我给的糖是不是很管用！"

金有谦嘟囔，小孩真了不起，一个转身，心还是向着他们老师，白拉帮结派了。

送走俊俊之后朴珍荣给金有谦顺毛，"怎么，这个小朋友还不回家啊？"

金有谦瞪他，"我不是小朋友！"

"哦，那确实有点差别。"

"回家吧，小男朋友。"

END

金有谦：“其实我早就知道朴珍荣不爱吃甜的是骗人的，因为我，超甜。”